【Jacen Solo & Lumiya】凯旋
Lumiya是个耐心的人。
太过耐心了，有些人也许会说。她总隐藏在面纱之下的脸鲜少展露出任何情感——那双沉静的眼睛正如常年不见阳光的深潭，层层叠叠累积了许多无法参透的阴影。
她完全明白见过她的人都如何看她。一台行走的机械，精于计算与潜伏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。没有情感、没有欲求、没有软肋，交缠的线路取代了心脏，早已失去所有能被称为“人类”之处。
她当然会是这样，Lumiya甚至几乎能听到那些人如此想道。也不想想她是谁的学徒。
……即使已经很久没将那个人称为老师，她仍然会为此感到悲哀。
人们从不遗忘，也从不宽恕。
这没什么稀奇。即使她自己，也花费了许多年的时间才理解恩多之战的真相。在一切结束之后很久——在她不再自视为帝国的影之手，也不再渴望盲目的复仇以后。
是Darth Vader发掘了她的才能，赋予了她使命与意义。她曾仰慕过他，曾和许多人一样，将他所象征的力量与威严当作不可企及的标杆。但她花了很久才认识到他的面具不过是构筑的表象——在漆黑的金属外壳下，Darth Vader不过是个在痛苦与悔恨中挣扎了大半生的凡人。看似坚不可摧，也只不过是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他脆弱了而已。
听到消息的那天，她梦见熟悉的头盔在火焰中融化，炽热的光芒在夜晚的天空下升腾，迸溅出星点火花，消失在无垠的黑暗里。
死亡大概是几十年里发生在他身上的最仁慈的事。这个仅仅凭借恨意狼狈地活了下来的男人，终究在生命的最后获得了些微的慰藉。
帝国陨落以后，她缓慢地意识到自己肩负的任务已经不复存在了。战争结束，Luke Skywalker成为了银河系人民追捧的英雄，她几乎付出生命才得以达成的成就也被一笔抹消。
出乎她自己的意料，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。自她的飞船被Skywalker击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，也许在以被改造后的形态效力帝国的这些年里，她的愤怒早已经消耗殆尽了。
耐心等待似乎是最自然的结果。这个一切都天翻地覆的银河系里，仍然酝酿着无数新的冲突与危机，她早晚能够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。
Jacen Solo似乎是个自然的结果。
Skywalker家族的血脉，优秀的原力天赋，不拘泥于规矩和信条的态度，偶尔凌驾于规则甚至法律之上的正义感——她完全相信，他的存在是宿命的指引。
他注定要成为她的学徒。
通过幕后操纵让他们的道路交错并非什么难事，而说服他则比自己想象的要更轻松。
他知道战争与混乱即将再次降临，也知道只有拥有力量的人才能将其扼杀在摇篮里。一个愿意作出一切牺牲，甚至不惜背负恶名的人。
Jacen Solo亲眼目睹过战争最丑恶的一面。那些被无情地夺取、践踏、摧毁的生命里，包括他自己深爱的人。
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，他不会允许相同的悲剧再次降临。
“我想要你所掌握的知识，”他望着她的双眼严肃得很，“但我不会成为西斯。”
对此，她只是回以微笑。
“……当然。”
“你在走神。”
她的语气并非呵斥或指责，只是平静地陈述观察到的事实。Jacen稍稍睁开左眼，看到她环抱手臂注视着自己，辨别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。
当然，这也许和覆盖她半张脸的银灰色面罩也有些关系。
他立即又闭上了眼睛，盘着双腿仍旧坐得端端正正。
“……我在思考。”他承认道，“你说过唯有牺牲最重要的东西，才能获得西斯尊主的力量……但那指的未必是一个人。毕竟如果我没记错，西斯从来不是以关怀他人出名的。”
“不错。但你并非西斯，不是吗？你明白爱。而你知道西斯是如何看待爱的。”
“爱是能够被人利用的弱点，”他的回答甚至无需思考，“这点上他们倒是能与绝地达成共识。”
“他们”，而不是“你们”。
自从他们初次见面，Jacen似乎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她与自己所知的西斯的不同。她不想要权利、杀戮或是复仇，也从不试图左右他的选择。她只想作为他的引路人，指引他完成自己的宿命。
尽管曾经将信将疑，Jacen知道这并非她凭空捏造的谎言。哪怕她对自己并不完全诚实也无关紧要——他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，而她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。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利害关系。
他与Lumiya是同类人。精于计算的谋略家，每走一步都要权衡利弊，从不允许情感冲昏头脑。
在这一点上，他信任她——一种纯粹根据逻辑得出、冰冷但确实的信任。
“西斯最终的试炼，是战胜自己。这并不绝对意味着割舍情感上的牵绊——每个人需要面对的挑战都有所不同。时机到来的时候，你自然会知道你需要做什么。”
Lumiya的声音几乎称得上温和。Jacen再度睁开双眼，知道她已经默许自己中断冥想。
他站起身来，但垂着眼没有迎上她的视线。他担心她会从自己的眼睛里读出太多。
Ben和Allana……如果必要的牺牲是他们，他能下手吗？还是说他会退却，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自私也许意味着整个银河系将再次被卷入战火，千万星球的居民都将因此而受苦？
“……如果我失败呢？”
短暂的沉寂后，他感觉到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。
“你不会的。”
她很少用上这样肯定的语气。惊讶让他在抬头时忍不住稍蹙起眉，而她的神情仍与以往一样镇静自若。
那并不是一句鼓励，或是无条件的信任。
她已经观察了他足够久，对他的了解甚至甚于他的家人。如果有任何人能背负起这样的重担——能够为了大局作出必要的选择，即便不被任何人理解，即便被所有人憎恨——那个人只可能是他。
她设下所有必要的棋子，一路引导他至此。她暗中推动了那场夺走Anakin Solo的战争，而银河系中此时酝酿的崭新冲突，也是她在幕后推波助澜的结果。
时机到来时，Jacen Solo将挣脱一切试图束缚他的锁链——他将重铸自己，成为新一代的西斯尊主，完成他祖父未竟的事业，与这个家族世代的循环。
那就是他的宿命，即使现在的他尚不知晓全部。
总有一天他会明白。
他会为这些谎言痛恨她，也会为此而爱她。
在Corellia宣称独立的冲突后，Jacen Solo成为了家喻户晓的英雄。
他大胆果决的决定在部分人眼里或许有些极端，但却有效地镇压了独立分子的叛乱，维护了科洛桑的秩序。
Lumiya常看到自己的学徒出现在巨大的全息投影上，仍然穿着那身黑色的军服，平静威严而不容挑战。人们会聚集在街道上仰望着他的身影，想要知道这位政治领袖又为了保卫共和国做出了怎样英明的举措。
在这动荡的时代里，他们将他当作了自己的救星。
但另持他见的人也并非不存在。总有黑暗中滋生的流言，混杂在赞美之间的窃窃私语——说Jacen Solo的残酷和专断，越来越让他们想起仍深深烙印在银河系记忆中的某一个人。
一个即便在如今，也仍能让不少人颤栗的名字。
这或许也并不值得意外。——说到底，他毕竟是那个人的血脉。
Lumiya知道，自己花费多年栽培的果实已经逐渐成熟了。
Jacen的成长比她所预期的还要更快。她不觉得吃惊。她的学徒从来都是个头脑清晰的人，他的审慎和决断力令他与其他绝地都大不相同。他的力量源于自身——即便夺走他的原力，他仍然是个出色的政客和不可小觑的战略家。
他不被任何信条、法律或规则所牵绊。正相反，在合适的时候，他巧妙地将它们为己所用。
他所遵循的只有自己的信念。他将会在银河系中建立起无人能够动摇的秩序——而在那之前，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阻碍自己的前路。
——就像一个真正的西斯那样。
这么多年以后，她的耐心终于受到了嘉奖。
她衷心为他感到骄傲。
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
他马上将要做出自己的牺牲，而那会改变所有的一切。他的家人已经察觉到他的变化，但这一举措会永远将他们分裂，创造出不可弥补的深壑。
Jacen看上去异常冷静，低垂眼睛像是在思索着局势，但她知道他在紧张。
“在这之后，我就会掌握战斗冥想。……它会确保我们的胜利。”
“正如我所承诺的那样。”她低声说着，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右臂上。
正是如此。他的目标曾只是结束战争，而如今他在乎的只有胜利。
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教给他了。
Jacen望着她的手，像是有那么一瞬间被打断了思路。她几乎在等着他毫不委婉地撤回自己的手臂，正像他以前所做的那样——他清楚欺诈是她的本性，向来对她的安抚与劝诱冷若冰霜。
更何况，他们都知道，现在的她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有任何价值。
她兑现自己的承诺，将西斯的理念与力量传授给了他，他们道路的交集也到此为止。
从这以后，正像每一名合格的西斯一样，他将必须孤独地走上这条道路，不被理解，也不被原谅。
“……谢谢你，Lumiya。”
她望向他，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意外。
Jacen Solo只会在必要的时候说谎。
而此时此刻，在她面前，他知道谎言毫无意义。
……他是真诚的。
即便他称呼她时的语气还是和以往一样缺乏情感，他望向她的双眼里也辨不出半点波澜。
“你会让一切重归正轨，Jacen。你会成为一名被赞美与敬畏的领袖。”
她冰冷的机械手掌捧起他的脸颊，这次不再带着谨慎的意味，也无需试探。
在她学徒的前额，像是最后的认可与承诺，她轻缓地落下一吻。
于烈火中锻造的西斯之剑，已经在黑暗中耐心地冷却了够久。
很快它将离开剑鞘，不以光与热去摧毁它的敌人，而是融于阴影之中，所有人戒备的视线之外。
她最骄傲的成就。她完美的学徒。
——除她之外，所有人都将见证他的凯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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